一个要回家的孩子

03.02.2010

今天是学校赛跑选拔赛，有关师生都集合在 Dataran Perhimpunan。负责老师们都在忙着安排选手的位置，用着扩音器叫学生的名字和给一大堆的指示。

虽说我也是负责老师之一，我却在马路上无所事事的走来走去。因为我是负责计时的嘛，一旦学生还没开始跑，我就是很得空的老师啦。我得空到坐在草场旁看日出，还打盹呢。

（怎样？这景色相当怡人，看了真的会想睡。）

醒来之后，我还是一样无所事事的游荡。这时，有一对母女从我身旁急促的走过。那位女儿穿着校服，背着书包，一边走一边抽噎。她的母亲上身穿 T-shirt，下身围着沙龙。她的女儿哭得很凄凉，那位母亲并没有安慰女儿，一直板着脸孔与女儿走向校门口。我很好奇，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，也奇怪那位为人母亲的知道女儿哭，看也没有看女儿一眼，只是很快的向前走。

才刚刚对自己发完疑问，身后就传来一阵痛哭的声音。转身一看，原来是刚才那位母亲一出校门就随后把门关上，把跟在后面的孩子关在校园里。我远远的看着那位孩子在们前哭闹，不知所措。

‘Cikgu baru, pi tengok, pi belajar sesuatu baru,’几位在聊天的男老师对我说道。我的心不想去帮忙，因为我觉得这孩子根本就是在闹别扭，何必去哄她呢。我敢这样想，因为我是过来人，我曾经在幼儿园和小学一年级时，不懂哭着要回家多少次了。我知道这孩子只是要回家，我们不应该纵容她。虽然这样想，也不知怎的，我的脚却自然而然的跟着一位女教师走向校门。

保安人员抚摸孩子的肩膀，叫她停下来。孩子一直哭号：‘Ibu!!! Ibu!!!’，手却一直抓住铁门，晃着身子，企图想打开那扇门。那位母亲站在门外，还是一样板着脸孔，凶巴巴的瞪着孩子，手紧紧的握着门，不让孩子打开。另外一位女老师也来了，她们俩一直安抚那位孩子，其中一位老师问那孩子是不是有人欺负她。孩子只是说要回家要回家。

从她们与母亲的对话，得知原来这孩子已经四年级了。我在想，这孩子也许真的面对什么问题，不然四年级的孩子为什么无端端要闹着回家？再听下去，才知道那孩子是昨天才刚刚转来这间学校，不大能够适应环境。

其中一位老师抓住孩子的手，想拉她回去。这时孩子反而发起疯来，躺在地上一直踢，发脾气、狂喊，把头巾也弄脱了。母亲看了心软，打开门，扶孩子起来。一边为孩子扫身上的沙，一边说是这孩子自己说要来读这间学校的。刚才那凶巴巴的母亲马上变成慈母，为孩子带上头巾。孩子视乎不是很愿意，扫开母亲的手几次，最后还是穿上了。老师们这时就叫孩子跟母亲salam,salam完就回去上课。

‘Ibu, saya nak balik.’ 哭到失声的孩子说道。那位母亲听了，即刻想走。孩子见状，死命抓住母亲不放。眼看快把母亲的头巾也扯下。母亲无奈的抿住嘴，两位老师和保安人员一直抓住那孩子，全部人都叫她放手放手。这时另外一位女副校长来了，平常看她斯斯文文，温柔迷人，她一来到就抓住小女孩，睁大眼睛瞪着她吼道：

‘AWAK DAH DARJAH EMPAT,

DARJAH EMPAT TAU,

DAH BESAR！！

KENAPA NAK MANJA-MANJA LAGI HAH!!??’

孩子吓到了，放上松手。母亲趁机关门，走出校院。孩子好像失去理智的，硬硬要拉开那已经上锁的门，徘徊、呐喊、跺脚，嚎哭说要跟妈妈salam,要salam。无论如何都要salam。那位母亲于心不忍又走回来，站在篱笆前说：‘kau janji dulu, janji dulu!’（应该是要孩子答应在学校上课）。孩子哭着点头。母亲把门打开，伸手给孩子salam，孩子果然反悔，蹲在地上，扫开妈妈的手。小小声说道：‘Ibu, saya sakit kaki.’

母亲的耐心有限，听了就发火，骂道：‘sekarang sakit kaki pula! sakit kaki pula!!!’ 手也跟着‘pula’的词一掌一掌打在孩子身上。孩子见母亲发火，不敢再闹任何别扭。老师这时就扶孩子去凉亭坐下，慢慢开导她。母亲就这样走了，孩子只敢小小声的哭。其实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刚才没戴头盔，骑着摩托车，偷偷再看她一次。我也起了莫名的熟悉感。

事情到一个段落。我一直站在孩子的身旁，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到，什么也没讲到。只是帮她拾书包和水瓶。我真的不知所措。也觉得我们不能做些什么，唯有确保孩子闹别扭的时候别受伤。

这起事件让我回忆我小时候每次成功闹别扭让爸爸带我回家，回到家最怕就是看到妈妈站在门口那副要吃掉我的眼神。爸爸的宠爱，妈妈的严厉，也许这就是我的父母以不同方式来爱孩子。看到那母亲偷看孩子时，我感到熟悉。

我想，她让我想起了爱我的父母。